清光緒年間,襄陽鹿門書院聘請了一位名師——張裕釗。張裕釗,字廉卿,武昌(今屬湖北鄂州市)人,清代著名學者、文學家、書法家、教育家。他是曾國藩高足,為“曾門四子”之一;他以北碑書法聞世,被康有為譽為“集碑學之大成者”;他曾在江寧、湖北、直隸、陜西各書院主講,有弟子三千,其中名士逾百。

那么,一代宗師張裕釗緣何來到鹿門書院,在襄陽又發(fā)生了什么事?近日,記者采訪了我市文史專家方莉,一探張裕釗在襄陽那段時光。

接受襄陽鹿門書院聘請

“1890年,張裕釗辭去了江漢、經(jīng)心兩個書院的主講職務。”方莉說。

他的忠實追隨者、日本留學生宮島大八曾回憶:此時張先生家只收四百擔租谷,但有二十多人吃飯,豐年可以維持,災年就無法過活。而從光緒八年(公元1882年)起,幾乎連年都有澇災。張家的田地全被淹沒,佃農(nóng)都流離失所。偏偏禍不單行,因與當時的湖廣總督張之洞的教育理念不合,張裕釗憤而辭去武昌江漢、經(jīng)心書院主講職務。

“這時,襄陽鹿門書院聘請張裕釗,可謂雪中送炭。”方莉說,張裕釗對襄陽聞名已久。張裕釗平時來往的人中,有谷城籍進士錢葆青,其來函邀請張裕釗“到敝地主講”,殷切之意,給張裕釗以很大鼓舞,所以他非常堅決地拒絕張之洞挽留,決定帶著全家到襄陽。

張裕釗一行經(jīng)過長途艱苦行舟,終于到達了目的地——鹿門書院。鹿門書院在襄陽城大北門內(nèi)。清雍正十二年(公元1734年),守道魯之裕以舊試院改建,初名荊南書院。乾隆四年(公元1739年)改名為鹿門書院,此后幾經(jīng)重修,分東壁和西園兩院,有齋房33間,上下廚房17間,字藏一所。西面有奎星閣,豎孔子像,東面有聞喜亭,前面有壽豈堂,后面有景行堂。

鹿門書院規(guī)模、名望皆在襄陽眾多書院之上,但和張裕釗之前所在書院相比,名氣較小,但物質條件基本具備。此時,經(jīng)濟拮據(jù)是困擾張家一個比較大的問題。張裕釗任保定蓮池書院主講兼學古堂課授時,束修及各項給費加起來年薪為白銀2400兩,任江漢書院和經(jīng)心書院主講,年薪共有2000兩;在襄陽為300余兩,薪水大大縮水。老家連年受災,接濟也很困難,全家人生活難以維持。張裕釗便立了開支預算法:只能按240兩做預算,余下銀兩及宮島大八所交的生活費放在預算外,作為接待賓客之用。

“實際上,300兩白銀年薪對普通人來說已是高薪,那時鹿門書院一個馬夫,一年的所有收入為15兩,一般教書老師的收入也只有幾十兩。”方莉說,張裕釗生活拮據(jù)是因為要養(yǎng)活一大家人,包括傭人20多人,支出很大。

游覽名勝并賦詩贊嘆

張裕釗在安排好家庭和教學事宜后,想到自己雖然是湖北人,由于交通不便,許多州縣都未去過,襄陽也還是這次初到,他想找出時間游覽一下襄陽的名勝古跡,其中有兩個地方他一定要去:一個是古隆中,一個是孟浩然故宅峴山南園。

他首先到了古隆中。在一個秋高氣爽的清晨,張裕釗和兒子張澮、宮島大八等一同出發(fā)。老先生坐的是轎子,張澮、宮島大八等步行。一來到山?jīng)_,大家就感嘆不已。

古隆中氣度非凡,諸葛舊居為連綿起伏的群山所環(huán)抱,山高而不險,沖沃而不陡,山上山下,森林茂密,郁郁蔥蔥。登山俯瞰,遠眺襄陽,全城歷歷在目。張裕釗等游覽了這些勝跡,雖然勞累,但覺得值得。

后來他對襄陽名士錢葆青說起這次游覽時還饒有興趣地說:“真乃藏龍臥虎之地,看看隆中未枉襄陽一行矣。”

“張裕釗還游覽了習家池、登上聞喜亭。”方莉介紹,張裕釗還創(chuàng)作兩首詩,并流傳下來:

游習家池

碧山抱朱閣,清風漾綠漪。

滄浪一曲轉,窅爾習家池。

古人已千載,即事聊一卮。

茫茫無窮世,誰與復來茲?

晚登聞喜亭

高亭危峙俯潺淙,日晚登臨興未降。

當戶一尊延素月,卷簾萬岫繞清江。

不嗟風物非吾土,信美山川是此邦。

老去萍蹤任飄轉,杜陵狂客我宜雙。

即使生活困頓,但他對襄陽的美景是由衷贊嘆的。

度過最后的書院生活

張裕釗受曾國藩的聘請,主講江寧書院;受李鴻章的聘請,主講蓮池書院;在武昌主講時他辭職,此事一時間在襄陽城里廣泛傳開,引起許多名士的欽佩和贊嘆。有的欽佩他的高尚品德和情操,有的欽佩他的博學和文采,有的欽佩他獨辟蹊徑的書法,并競相求書。張裕釗由于性格的原因,對許多人未予滿足,同其交游的也不多。他只和名宿錢葆青交往甚密,多談論書藝和文學。張裕釗1892年辭去鹿門書院主講,被其兒子接到西安養(yǎng)老。

方莉說,張之洞在一封書信《致襄陽鹿門書院山長張廉卿》中寫道:“聞從者將赴陜,確否?閣下宿學雅望,主講楚中,諸生收益,實深欣幸,豈可忽作遠游之想,若修脯不敷用度,鄙人當為設法妥籌,勿遽動暇心,切幸,即望示。”這算是挽留。

“張裕釗在襄陽度過他最后的書院生活,為他三十多年的教學生涯畫上了句號。”方莉說,張裕釗生在清朝晚期,此時清政府的內(nèi)憂外患不斷,民族危機空前嚴重,他在教育中既強調古文,也引入西學,試圖通過學習西方,進行社會改革,走出一條強國之路。在其所書《重修南宮縣學記》中有“治理天下在于人才,而人才必出于學”的名句。

(記者 張亞婷)

宮島大八跟隨他學習,直到張裕釗去世才回日本,專注于教育,成為日本的一代學者、宗師,于中日友好事業(yè)亦多有建樹。他還把張裕釗的書法藝術廣為傳授,在日本形成了張氏書法流派。

標簽: 襄陽鹿門書院 一代宗師張裕釗 北碑書法 日本留學生